暮色四合,京城的长街上弥漫着萧瑟的秋意。贾雨村坐在八抬大轿中,眉头深锁,方才与那老道士的一场相逢,像一根细刺,扎在他的心头。
“铛——铛——“
开道的锣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惊起几只寒鸦。
“回避!肃静!“衙役们高声喝道,鞭子在空中甩出凌厉的声响。
忽然,轿身猛地一顿,外头传来一阵骚动。贾雨村不悦地掀开轿帘,只见一个醉汉正与衙役推搡着,嘴里还不住地叫嚷。
“什么人在此喧哗?“贾雨村沉声问道,声音里透着久居官场的威严。
那醉汉抬起头,露出一张通红的脸,竟是京城里有名的泼皮倪二。他醉眼朦胧地指着轿子:“好大的官威!我倪二在这条街上走了二十年,还没人敢让我让路!“
贾雨村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方才在智通寺积压的郁闷,此刻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锁了。“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仿佛在处置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倪二被铁链锁住的那一刻,酒顿时醒了大半。他望着贾雨村决绝的背影,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
贾政风尘仆仆地归来,连茶都来不及喝一口,便命人去唤宝玉。这位一向以严父自居的老爷,此刻最挂心的竟是儿子的功课。
宝玉战战兢兢地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偷偷抬眼打量父亲,只见贾政面色凝重,不怒自威。
“这些日子,可曾好生读书?“贾政开门见山地问。
宝玉的心猛地一沉,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来。那些被束之高阁的经书,此刻都成了压在他心上的巨石。
幸好清客们及时解围,宝玉才得以逃回怡红院。他一头栽倒在榻上,望着窗外出神。
“晴雯“他喃喃自语,眼中泛起泪光,“若你还在,定会替我想办法的“
袭人端着茶进来,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又是怜惜又是酸楚。
“二爷又在想她了?“袭人轻声问道,将茶盏放在案上。
宝玉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你说,晴雯临走时,可曾怨我?“
袭人别过脸去,强忍着心头的复杂情绪:“二爷快别多想了,这都是命“
夜色渐深,贾政却毫无睡意。他在书房中踱步,越想越觉得不安。
“李贵!“他忽然高声唤道。
小厮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说实话,二爷这些日子,究竟在读什么书?“
李贵吓得魂不附体,支支吾吾地说:“二爷二爷偶尔也看文章的“
贾政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下了决心:“去,把二爷这五年的窗课都找来!我倒要看看,他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这个消息传到怡红院时,宝玉正在梦中与晴雯相会。听闻父亲要查五年的功课,他顿时面如死灰。
“五年“他喃喃自语,“这五年的光阴,竟就这样虚度了“
窗外,秋风呜咽,仿佛在为这段逝去的青春哀悼。
而在京城另一端的牢房里,倪二正咬牙切齿地发誓:“贾雨村!你今日如此待我,他日我定要你加倍偿还!“
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在这漆黑的牢房里,显得格外骇人。
命运的红线,就这样将毫不相干的人们缠绕在一起。有人为功名所困,有人为情所苦,有人为恨所驱。在这茫茫人世中,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命途上挣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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