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前几日是我邀三娘同游乐游原,与三娘游船赏花的不仅有我家五郎,还有我的两个孙儿,两个长辈带着小辈摘莲蓬,到你们这些狗嘴里,竟成了男女私会,”袁氏凌厉的目光扫过二人,鄙夷之色更甚,“太傅一生谨笃,清名垂芳,只可惜儿孙都是石磙子脑袋——不开窍啊。”
“你”邝毓芳跺足,忍无可忍指向袁氏,被尚存一份理智的柴氏摁住。
柴氏不敢得罪国公府,却也不甘心今日闹这么大阵仗却讨不了半点好,侧首看向秦未雨:“陆娘子与国公府交好,私情如何我们也不便多言,我只是好奇啊,三月初五那日大雨滂沱,陆娘子冒雨去尼姑庵做什么?”
秦未雨微微蹙眉,努力压下曾经无数次涌入脑海的那一幕血雨腥风带来的惊悸,尽量坦然答之:“我奉母命,至大庄严寺开光经卷,回程偶遇骤雨,不得已就近避雨。”
“呵,你可敢发誓,在尼姑庵外没有见到任何外男?”柴氏笃定她不敢发誓,“我可劝你,佛寺之中,切勿口出诳语”
月盈急得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颠倒黑白的歹妇,在佛祖面前口出诳语的是你们,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柴氏总算出了口恶气,颊边皮肉微耸,露出轻蔑笑意。
正欲启口,却被一个男声猝然打断。
“那日,某在通化门外遇袭,是陆家三娘出手相救,莫非夫人口中外男,是指某么?如若不是,那便只能是那数具死尸中的一位了”
那声音听来沉稳,却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冷意,声线如同他的人一样,像冰封百年的川河,没有流动和情感,只有冷峻的棱角,与静止的起伏。
顾时逢站在阁楼廊下,伸手接过金云递过来的一盏金坛雀舌,漆黑的眸俯瞰楼下黑压压的一群男女,也顺带着看了一眼茶雾氤氲里抱着画轴的年轻女孩。
顾时逢认得那小姑娘的身影。
金云跟着看了一眼,口吻略带几分轻蔑:“又是那陆三娘。”
顾时逢本能被那绰约的身影勾住目光,但又逃避似的,将目光完完整整地投入茶盏里。
三月初五,混在无数个平凡寡趣的日日夜夜里,本不是个能令他记住的日子。
只是碰巧,那日恰逢他被人伏杀。
城外密林,尼姑庵前,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也正碰巧,正是楼下那位被讨檄得百口莫辩的陆三娘救了他。
更巧的是,那陆三娘
有故人之姿。
寺里正修缮,顾时逢命人将他七年前出资完建的往生堂翻新,今日过来察看成果,不想又遇到了她。
太后说他与她有命定的缘分,他只认那份救命的恩情,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认,他现下都打算还清。
她救他一命,他在波斯邸出手救了他们兄妹,再加上今日替她解围,算是连本带利都还清了。
所有人仰首看向二楼,人群中发出声声惊呼:“是顾仆射”
柴氏闻言,不异于淋了一场雪水,炎炎夏日里,生生打了个颤栗:“原来世子是在通化门外遇袭,也怪三娘遮掩,救人是好事,做什么要躲躲藏藏,白白叫人误会,听说郡王府还寻了你好久呢。”
柴氏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惊恼之余,只能顺着话打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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