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逐渐安定:“见过二位兄长,今日是我闹着要阿兄带我出来,稍坐片刻我就走了,不会叨扰你们太久。”
任子期掀袍坐下,朗声笑道:“三郎任武职,身上自有悍勇之气,不怒而自威,不像我和陆兄这样的文吏,儒雅温和,平易近人,三娘不用怕,就坐在这儿,听一听琴曲,也试一试我带的新茶。”
毫不客气的王婆卖瓜令人忍俊不禁。
他笑眯眯扭头:“听闻你行三,叫你三娘可好?”
秦未雨尴尬笑笑:“兄长随意。”
顾时霖别他一眼,略微打量秦未雨。
圆心小衫搭配芰荷绿的半臂和女贞黄的襦裙,发髻简单,不饰妆容,眼尾一粒泪痣尤其俏丽,确实如外界传言那般,姿容不凡。
他的目光不过稍稍停顿,与她短促顿首,旋即移开,轻声斥道:“任子期,你别胡扯。”
这时琴师已在水池对面的凉亭落座,覆手勾弦,琴音顷刻袅袅而出,极为美妙。
不知是何缘故,琴音从雨帘穿透而过,再入耳时,其声更醇,竟有空谷回音之感。
“在国子监时我们私下都管你阿兄叫陆魁星,祭酒不止一次公开夸赞,说他八斗之才,可横溢望建河,三娘现今在长安,亦是名声大噪,我说,这同胞兄妹到底是同胞兄妹,兄长惊才绝艳,妹妹也差不到哪里去”
任子期是个自来熟,和沉默寡言的顾时霖截然不同,坐下不过片刻便又起身,跑到秦未雨一侧的躺椅坐下。
说话的口吻熟稔得有若老友。
但他的热络并不让人生厌,秦未雨偏首看陆砚修一眼,笑里带点儿揶揄:“阿兄在我面前倒不显山露水”
而后扭头与任子期继续交谈:“嗯我阿兄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任子期重重点头:“陆兄可是我朝开朝以来最年轻的工部郎中,还是凭的真才实学,陛下钦点的!你不知道诶?现在的重点不是他!是你,前儿大庄严寺农禅,你写的那幅字被方丈装裱后挂在客堂,见过的人无不夸赞,我还听闻赏花宴上,你那幅‘一青二白图’广受好评,大家都说你妙笔生花,柳絮才高,说陆家女儿,才学样貌个个出众,又入宫学过仪礼,果然是不同凡响可惜你的墨宝我未能亲眼一见,甚为可惜”
不料,秦未雨却目露愁色,语气喟然:“京中工书善画的娘子何其多,我哪里担得起这等赞誉?”
一则她入宫受过教,二则太后和晋国公夫人有意抬举,有的人见风使舵,三则陆知意来路神秘,又同青楼这样的字眼沾上边,自然受人瞩目。
她的书道绘画是姜晚音所教,姜晚音在六艺方面的教养向来严厉,加之自小耳濡目染,她自有一番领悟。
虽对此引以为豪,她却不认为这样便能在长安这样人杰地灵的地界被夸耀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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