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逢缓缓睁眼,长长的眼睫湿润,显得一双凤眸熠熠如星。
紫珠松了口气,连忙将人扶起,俯身从床头摸出一盒缓痛的丸药,连同半盏茶水一起奉上,忧心道:“世子,先服丸药吧。”
顾时逢尚未从梦中巨大的悲愤中抽身,被扶着起身,默然怔着,久久不语。
紫珠小声提醒:“世子,药”
他终于有了反应,将药盒推开:“不必。去叫金云和青冥来。”
紫珠只好收回丸药,转身去唤顾时逢的两位侍从。
金云、青冥二人随后入内:“世子有何吩咐?”
“慈忍大师何时回?”顾时逢已简单梳洗过,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姿态,捞起搭在圈椅上的紫色官袍。
金云摇头:“属下送布施之物去的时候问过了,寺里小僧说慈忍大师此番云游并未告知归期,他们也无法预知。”
“世子心疾又复发了?”青冥急问。
秦娘子自戕那日,他们闻讯赶回松云居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那时便种下了病因。
当时顾时逢气急攻心,当场吐血昏迷,从此落下心疾。
初时每时每刻均痛心入骨,整个人犹如废人,痛得癫狂无状,意识溃散,松云居所植草木,房屋陈设,均被他一把长剑劈得七零八落。
一个又一个的医士被秘密请入松云居,各种汤药补品亦进了不少,人却如旧,没有半点起色。
眼见郎君病入膏肓,青冥不得已去寻了太后,太后召御医看过之后,御医只是摇头,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秦娘子已死,他们又要去哪里寻这味药呢?
太后崇信佛道,深信佛门可度众生苦厄,命人请来大庄严寺的高僧慈忍大师为郎君讲经度化。
许是顾时逢确有佛缘,那之后竟慢慢好转,逐渐恢复清醒,只是心疾却无法根治。
慈忍大师的诵念虽然无法疗愈心疾,顾时逢却愈发喜欢到佛寺听他讲经解惑,也开始相信这世间有生死轮回之说。
顾时逢摇头:“心疾足足三个月不曾再犯,我心疑甚,只怕只有慈忍能够解我所惑。”
青冥放下心来:“世子放心,慈忍大师一回,属下立即告知世子。”
“松云居那些旧物可还在?”金云和青冥上前伺候顾时逢穿官服,冷不防听他冷声问道。
“那些东西都还在。”青冥替他掖掖衣襟,闻言一怔,随后松了口气。
庆幸当时没有听主子的话一概都烧掉。
那些物件他一件都没敢丢,偷偷藏在库房,连秦娘子养的那条耳朵长了一簇乌毛的白犬都还叫松云居的老仆养在老宅里,正是怕主子像今日这般突然反悔。
顾时逢一默,随后嗯了声,问起公务:“前日在都堂议过河间王叛乱一案有功之士的升任调用,中书令呈上来的名录竟敢夹带私货,借陛下皇恩浑水摸鱼,提拔党羽,倒以为门下那群人精瞧不出来,被门下侍中打回之后,可有什么动静?”
金云道:“门下侍中这两日称病不出,闭门谢客,将重拟名录之事交给了崔侍郎。”
他轻笑一声:“这当口,也只能明哲保身了。”
官袍和幞头穿戴完毕,青冥左顾右盼却怎么都瞧不见束腰的金玉带銙。
那头紫珠正好拿着带銙进来,青冥劈头就问:“好端端的把世子的金玉带銙收起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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