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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夜，在丹增持续而低沉的诵经声中，叶亦哚终于从那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挣脱，沉沉睡去。

她缓缓睁眼又用手遮挡眼脸、她是被从洞口缝隙透进来的、刺眼的阳光唤醒。

身l依旧酸痛，但精神却有一种奇异的疲惫与清明交织的感觉。那个梦境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尤其是圣者心口那点暗红，和异服女子消失前的决绝。

她下意识地看向昨夜丹增坐的位置。

他依旧坐在那里，姿势似乎从未变过，如通亘古不变的岩石。但叶亦哚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通了。他周身的气息，比昨夜更加冷冽和疏离。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尊原本还有一丝人间烟火的雕像，被彻底冰封了起来。

他察觉到她醒来，目光扫过来，不再是昨夜那种带着悲悯的平静，而是……一种极致的、带着审视与警惕的空旷。仿佛在透过她，审视某个附着在她身上的、极其危险的东西。

亦哚到嘴边的一句“早上好”，被这目光硬生生冻了回去。她默默地坐起身，将身上那件珍贵的红色僧袍折叠好，双手捧着，递还给他。

“谢谢。”她的声音干涩。

丹增没有立刻接。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落在那件折叠好的僧袍上，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最终，他还是伸手接过，动作迅速而克制，避免与她的手指有任何接触。

“我们能下山了吗？”叶亦哚鼓起勇气问。这石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

丹增点了点头，依旧沉默。他起身，将最后一点糌粑和清水放在她身边，然后便走到洞口，背对着她，眺望着外面的雪岭晴空。

那红色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无比挺拔，也无比孤绝。

沉默的归途

下山的路上，沉默是唯一的语言。

丹增走在前面，步伐稳定，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明确的距离。他不曾回头，不曾搀扶，甚至在遇到特别湿滑的路段时，他也只是停下，等她万分艰难地自已挪过来，再继续前行。

这与昨夜那个温暖的给她酥油茶的僧人判若两人。

叶亦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头涌上无尽的委屈和迷茫。她让错了什么？还是他本就是这样冷淡疏离的人？还是其他什么呢？莫非他看的见她的梦？

他们唯一的交流，是发生在抵达能看到救援站和村落的山坡时。

丹增停下脚步，不再前行。他伸手指向山下炊烟袅袅的地方，意思是“到了”。

叶亦哚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她想知道他的名字，想为那个奇怪的梦寻找一个答案，也想问他为什么昨天像束光那么温暖而现在又变得如此冷漠。

最终，她只问出一句：“你……叫什么？”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风声送来两个冰冷的音节：

“丹增。”

而她立刻大声回应：“叶亦哚！我叫叶亦哚，你可以称呼我亦哚！”

他是否听见，她不知道。

她看着他的红色身影，毫不犹豫地转入山坡下的经幡林，渐渐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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