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雾锁旧忆
玻璃门开合的瞬间,咖啡豆烘焙的焦香混着铜铃轻响扑面而来。苏屿立在暖黄光晕与冷雨交织的门廊下,指腹反复摩挲着口袋里褶皱的亲子鉴定书,纸张边缘已被冷汗洇得发潮。
五年前操场上的嬉笑、昨夜父母颤抖的呜咽,此刻在耳边交织成乱麻。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踏入这场注定翻涌旧疤的重逢。店内流淌的爵士乐裹着奶油甜香,暖光灯晕下,顾妍蜷缩在角落的身影像幅褪色的老照片。
浅蓝衬衫洗得发白,袖口磨出细密的毛球,褪色牛仔裤松垮地挂在髋骨上,露出过分纤细的脚踝。
这与记忆中踩着红底高跟鞋、发梢飘着玫瑰香的明艳少女判若两人。她垂眸盯着杯底的冰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鲜活色彩,只剩苍白的轮廓。
皮鞋叩击木质地板的声响惊得她浑身一颤。顾妍猛然攥紧玻璃杯,指节泛白如霜,腕间狰狞的烫伤疤痕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是永远无法愈合的旧伤。
当苏屿沙哑的呼唤穿透空气,她脖颈僵硬地转动,每一寸动作都像牵动着生锈的齿轮。
四目相撞的刹那,苏屿的呼吸卡在喉咙里。曾经盛着璀璨星河的杏眼,此刻蒙着层灰翳,眼角细纹如蛛网蔓延,却仍倔强地向上挑起。
而在那片冷寂深处,燃烧着一簇刺目的火焰——是蚀骨的仇恨,是积压五年的怨怼,正透过破碎的眸光,将他钉在原地灼烧。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至。盛家别墅外,他与哥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妍被一群因嫉妒扭曲的富二代、被林悦煽动的同学围堵霸凌;监控视频里,那辆载着她的车失控坠入桥下时溅起的水花;还有母亲含泪颤抖着说
“当年你们兄弟害死了她
“的画面。那些被谎言编织的偏见,此刻在顾妍眼底翻涌的恨意中轰然崩塌,化作千万根钢针扎进心脏。空调外机突然轰鸣,震碎凝滞的空气。顾妍猛地别过脸,喉结剧烈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嘲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在皮肤上剜出血痕。苏屿望着她单薄的肩膀,突然意识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何止是五年时光。那是被恶意扭曲的青春,是被践踏的真心,更是一道由愧疚与怨恨浇筑的无形高墙,在岁月里愈筑愈厚,将彼此困在记忆的囚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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