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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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片歇斯底里的混乱中，小宝的房门开了。

她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没有看地上崩溃的父母，径直走到我的房门前，背对着他们，静静地坐下。

孟菲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宝，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她指着小宝，又指着空无一人的阳台，嘴里反复念叨着：

“怪物超人”

“乡下坏胚子全都该死”

她彻底疯了。

救护车呼啸而来，带走了疯癫的孟菲。

也带走了她腹中那个被她当做“免死金牌”的孩子。

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摔倒，孩子流产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林伟，和背对着他、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宝。

林伟抬起头，看着小宝小小的背影。

那个背影，就是对他余生最恶毒、最无法摆脱的诅咒。

时间一天天过去，房子里的死气越来越重。

孟菲被诊断为应激性精神障碍，在精神病院里，时而疯癫，时而沉默。

林伟辞了职。

他把自己和小宝彻底囚禁在这个房子里。

他日复一日地做饭，送到小宝的房门口。

但小宝从不当他面开门。

他尝试和小宝说话，从道歉到哀求，再到崩溃的哭喊。

但小宝永远只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或者一扇紧闭的房门。

他不敢进我的房间。

那间曾经家里最温暖的房间，成了他不敢触碰的禁地。

直到一天，他需要用钱，才想起我曾经提过，我把所有积蓄都藏在床垫下面。

他站在我的房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迟迟不敢推开。

最终，他还是颤抖着手推开了那扇门。

一股混着尘土和我残留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瞬间泪流满面，跪倒在地。

他爬到床边，掀开床垫，找到了那个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存折。

打开一看，上面的每一笔支出，都没有一笔是为我自己花的。

“给小宝买新画笔。”

“给孟菲买燕窝。”

“给林伟交车险。”

最新的一笔记录旁，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小字：

“给林伟买件新棉服，天冷了。”

日期，是我死的前一天。

他的腿一软，跪倒在地，眼泪瞬间决堤。

“妈”

哭累了，他开始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翻找东西。

他在衣柜的最底层，找到了我穿来城里时，那件早已过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

他把脸深深埋进去，闻着上面廉价的肥皂味，那是他从小闻到大的、属于我的味道。

他在床头柜里翻到那个我没用完的药酒瓶，拧开瓶盖，把鼻子凑过去，拼命地嗅着那早已变淡的味道。

他在我的枕头下，找到了我偷偷藏起来的小宝的奖状，每一张都被抚平了无数次，边角都已经被摩挲得起了毛。

他甚至在枕芯里，发现了一张他自己小时候的黑白照片。

照片背面，是我用尽力气写下的字迹：

【吾儿林伟，盼平安】

林伟的手抖得再也拿不住那张轻轻的照片。

照片掉在地上，他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弯腰去捡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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