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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1页)

好友们被她激烈的反应噎住,面面相觑,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但裴熹微自己心里清楚,朋友的话,像一颗种子,在她心底埋下了动摇的根。

她灌下一大口烈酒,试图麻醉那越来越清晰的不安和……悔意。

为了向外界证明她与池晋的感情深厚,裴熹微特意选在了她和程清晏当年定情的纪念日,带池晋去了那家位于山顶、可以俯瞰全城夜景的顶级餐厅。

这里,是她和程清晏订婚的地方。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夜景,甚至她点了当年程清晏最爱吃的几道菜。

然而,对面的池晋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不会用复杂的餐具,刀叉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吃不惯精致的法餐,抱怨分量少又贵;他看不懂菜单上的外文,需要裴熹微一遍遍解释;他甚至因为兴奋,说话声音过大,引来了旁桌不满的目光。

裴熹微看着对面空着的、曾经属于程清晏的位置,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而来。

她想起当年,程清晏穿着合体的西装,坐在那里,唇角含笑,举止得体,在餐厅中央那架钢琴前,即兴弹奏了一曲《梦中的婚礼》,惊艳了全场,也让她心动不已。

那时的他,光芒万丈,与这浪漫的环境相得益彰。

而此刻……

她看着池晋因为吃到酱汁而手忙脚乱的样子,心中涌起的不是爱,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刺痛。

这顿精心安排的晚餐,最终在一种尴尬和索然无味的气氛中结束。

一年后,裴熹微临盆,生下了一个儿子。

初为人母,裴熹微有过片刻的喜悦,但当她抱着那个皱巴巴的婴儿,看着孩子那酷似池晋的、平平无奇的眉眼时,心中却莫名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很久以前,程清晏曾抱着她,憧憬地说:“熹微,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吧,要像你,眼睛亮亮的,一定很漂亮。”

如今,女儿没有了,那个说想要女儿的人,也早已远走高飞。

坐月子期间,池晋更是将“小家子气”和“不识大体”发挥到了极致。

他嫌月子餐太贵,偷偷点外卖被营养师发现后大吵大闹;他因为孩子哭闹而情绪失控,对月嫂和佣人呼来喝去、言语刻薄;他甚至因为生产后裴熹微忙于工作陪他时间少而疑神疑鬼,频繁查岗,无理取闹。

裴熹微每次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感受到的不是温馨,而是无尽的疲惫和厌烦。

她开始找各种借口晚归,甚至不归。

就是从这时起,裴熹微开始频繁地梦见程清晏。

梦境光怪陆离,却都无比真实。

她梦见十六岁的校园,她笨拙地告白,程清晏笑着甩开她的手,笑道:“裴熹微!”眼角眉梢却都是欢喜。

她梦见父母的灵堂前,他瘦弱的身躯在她怀里崩溃大哭,那样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她。

她梦见婚后,他每次使小性子后,又会偷瞄看她,等她去给一个和好的拥抱……

每一个梦境,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而每次从这些美好又刺痛的梦中惊醒,身边只有池晋沉重的鼾声。

巨大的落差感,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终于开始明白,她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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