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的瞳孔在电子屏强光下缩成针尖。
她牛仔裤口袋里的火柴盒被掌心汗渍浸得发皱,听见沈默问话时,指腹正抵着磷面——这个总在深夜涂墙的姑娘,向来习惯在工具包最外层放盒安全火柴,此刻却突然顿住。
"带了。"她扯出火柴盒抛过去,金属外壳撞在沈默手背发出轻响。
但法医没接,骨刀已经抵住办公桌边缘。
他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把精密量尺,刀锋压进木纤维的瞬间,整间办公室的空气都跟着颤了颤——那是他给尸体划第一刀前的仪式,用物理痕迹标记"起始点"。
"二十年前我在解剖室划这道,是为切开死者的皮肤。"沈默盯着木头上裂开的细缝,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现在划在这里"他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手术刀,"是要切开这个吃人的系统。"
苏晚萤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刚才撕色带纸的动作太猛,指腹蹭过桌面时刮出血珠,此刻正盯着那张本该记录案情的纸。
墨迹在纸面蠕动,"验骨者立"的"立"字最后一横正往上翘,要把整个字扭成"亡"。
更让她寒毛倒竖的是,纸边渗出的血珠不是红的,是和墙壁裂缝里倒流的黑胶同一种浑浊的褐——那根本不是血,是被污染的"情绪残渣"。
"晚萤?"阿彩的声音带着点嘶哑。
策展人猛地抬头,正撞进镜面裂痕里。
原本用记号笔写的"林秋棠"三个字,此刻像被撒了水的墨画,"棠"字的木字旁正从右往左拆解,最后一笔竖钩蜷成蛇信子模样。
她突然想起《器魂纪要》里的记载:残响篡改的从不是文字本身,而是阅读者的"共情"——当你为某个名字心跳加速时,它就有了扭曲的缝隙。
苏晚萤抓过桌上的唇膏,旋出膏体时指节发白。
她弯腰刮下墙脚陈年墙灰,混着唾液抹在膏体上,在变形的纸页背面快速画符。
笔锋扫过"言不承心,则语不成咒"时,纸面突然发出"刺啦"一声轻响,蠕动的墨迹像被烫到的蛇,"唰"地缩回原处。
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手,终于明白:残响怕的不是符文,是不带情绪的"纯粹记录"——就像法医写报告时用的术语,就像策展人标注文物时的编号。
那边阿彩已经扯下台灯罩。
磷光纹路顺着她小臂爬向手背,在灯泡表面投出蛛网般的光痕。
她眯起眼凑近,这才发现灯丝位置不是钨丝,是卷着微型胶片的齿轮,正"咔嗒咔嗒"转得飞快。
快闪的人脸像被按了快进键的老电影,有穿病号服的老人,有挂着工牌的青年,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都是档案里记载的残响受害者。
"操。"阿彩骂了句,舌尖抵着虎牙狠狠一咬。
血珠渗出来时,她抓过桌上铝箔胶带按在唇上,再迅速贴到灯座接口。
胶带刚接触金属的瞬间就开始碳化,焦黑的碎屑簌簌往下掉,胶片"吱"地一声停住,最后定格的是张她自己的脸——左眼下方有块蝴蝶状胎记,和镜子里的自己分毫不差。
她转身比划给靠墙站着的小舟看。
聋哑青年的手掌始终贴着墙内铜缆,此刻指节因用力泛白。
阿彩的手势又急又狠:"它在录我们!
每句话都被剪成胶片,存进死亡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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